【海蓝】远情(小说)
时间:2022-04-20 浏览:0次
“老芋头又跟老婆发火了,还动起手来了呢。”尚在梦中的祥仔,隐约听到窗外有人在说话。他似乎又隐约听到了阿萍委屈而嘶哑的哭泣声,和老芋头粗暴的喝斥声。他立马起床,看到村前的稻草垛那里一女子在跟妈妈说着什么。
“我一早经过孙家门口就听到屋里传来凄厉的哭诉声,我猜想总又是老芋头在折磨他的老婆了。”女人说。
“这怎么是好?长此以往叫一个弱女子又怎么受得了啊!”祥仔妈妈答话说。
祥仔他几乎隔三岔五就能听到这样的消息,每当听到这样的消息,无论白天黑夜,天晴下雨他总要第一时间赶到孙家。每每听到阿萍那压抑的哭泣声,祥仔的心就会绷紧得一榨一榨的,就像肾绞痛那样的难受。
老芋头头和祥仔是同一个村不同一个屋场长大的小伙伴,两家只隔了一条小溪,可谓鸡犬相闻,打个屁也能听得见。老芋头的大名叫孙忠诚,因为一头乌黑的卷发就跟那芋头似的,伙伴们自幼就送他一个绰号——老芋头。
一、六年前,这一对伙伴千里迢迢去德兴打工。由于赚钱心切,两人没问青红皂白就进了一家私人铜矿。干了没到三个月,在一次塌方事故中,老芋头为了救兄弟,被头顶上断裂的枕木砸中了颈椎。虽然经过了好长时间的抢救治疗,但是还是落下这个半身不遂。
被救的祥仔心里万分愧疚!一同出来打工挣钱,还没等钱挣着,反倒把老芋头头害成了这个样子!窝囊呀,真的窝囊!祥仔头一次在心里骂着自己。如果那天不是老芋头恋着多干那一个钟,如果那天不是老于头推了他那一把,也许祥仔就永远回不来了。祥仔打心里感激老芋头救了他一命,却又万分愧疚地怨自己害老于头变成了今天这副模样。虽然祥仔知道,在当时,如果是自己换成了老于头,他也会这么做的。老于头救了自己这事,直到现在都只有他俩人知道。正因为如此,祥仔他心里更加难受,更加觉得自己在老于头夫妇面前永远都抬不起头来。
回到山里,老芋头就学会了酗酒,而且每喝必醉,每醉必会拿妻子阿萍来出气。祥仔看在眼里,痛在心上。是啊,老芋头是在借酒浇愁呢!祥仔好多次心里骂自己,当初干嘛没被砸死哩。干嘛砸伤的不是自己哩!祥仔真的想用自己现在健康壮实的身体来换了老于头这半身不遂。因为,祥仔了无牵挂,老芋头还拥有一个年轻漂亮,勤劳贤惠的老婆。
天刚朦朦亮,祥仔就跑去老芋头家,此时阿萍眼含泪花的坐在屋檐下。
“怎么啦?老大他又冲你发酒疯啦?”祥仔急切的问。“你去问问他吧。我很无奈。”阿萍欲哭无泪的说着。
祥仔立刻进了房间。看老芋头还在床上喘着粗气,骂道:“我说了你不要理我。我都这个样子了,还问这问那的关心个啥?我这病还能好得了吗!”
“大哥!你也是,任何事情总要有个过程,心里有什么怨气就冲着我来,嫂子一个弱女子,你这不是有意要跟人家过不去吗?你能不能听一次我的话,以后有什么事情就及时叫我过来好吗?再说你爸爸妈妈本身受了很大的刺激,你这样隔三岔五的打打骂骂,闹得一个价不得安宁,老人家受的了吗?”祥仔劝慰着。这老芋头似乎也就渐渐平静下来。
“前几天,我将你家的那三亩多田犁过来了,今天下午我就去过一下耙,秧苗分蘖了就可以莳田了。这些我都有计划的安排。你就放心吧。”祥仔说完就要走。
这时老芋头发话:“年复一年的,我心里很过意不去。但又很无奈,我这样连行尸走肉都不是,这心里,经常就跟开水烫着似的。”
“不要再说了。你的就是我的,该做的事情我会做好。只要你安安心心的养病,我在外面做事情才能安心下来,两碗饭才能吃得下。”说完,祥仔走出房间。安慰了几句阿萍就匆匆的走了。
这天下午,祥仔牵上自己的水牛,一口气将三亩多水田耙了一半多,剩下的两块田,明天上午就能拿下。
就这样,从那次双双打工,出事故以后回来这五年多,只要是力所能及的事,基本上是祥仔给包了下来。而且祥仔还常常自责:除了像水牛一样的一身力气,我没有别的本事报答老芋头夫妻。
由于长此以往,祥仔的父母终于感到不解,心生疑问地会不时问祥仔:“你怎么吃自家的饭,老去做人家的事呢?即便是亲兄弟,也要分个内外的呀!”。祥仔不想正面与父母冲突,常常是装聋作哑的不说话,也常常让父母胡乱瞎猜。因为老芋头早就有过交待,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们之间的这段难以忘怀的历史,就怕让人笑话他。
年复一年,每每等到啊萍扛着锄头走到自己的地头上,祥仔也就正好收拾着犁具,牵着老牛准备回家的时间。当阿萍看到祥仔的满头大汗,总会用嗔怪的眼神看着他。那眼神除了一种感激,一种责怪,还有就是心中一种苦楚总是说不出来。她想,自己的男人开始是半身不遂,现在的情况愈来愈严重,几乎是瘫痪了。这一头家务靠她一个人担待,如果没有祥仔的帮忙,这家里的大事小情,她那能过得过来。就连自家门前屋后的那几块菜地也是祥仔他利用早晚的时间帮助松土开畦,锄草施肥,和进行病虫害消杀。
诚然,阿萍心里知道,作为近邻,作为兄弟,祥仔付出了太多太多。
多少年来,每每看着祥仔高大而英俊的背影,阿萍的心里有了一种莫名的悸动……祥仔己经三十岁出头了,一直没有成家,年复一年的也不曾见过有好心人登他家的门提亲。他的父母为了他的婚事,没少操心。而祥仔似乎心里从来就没有对此有过反应。
去冬今春,父母急了,终于找到村子里那几个能说会道的媒婆,请她们费心帮助物色一个与祥仔年龄相貌相匹配的妹子,让他尽快成家。媒婆们总是隔三差五的来到祥仔家里,不但踩烂了他家的门槛,她们那些人嘴里终究处不出象牙。然,无论媒婆说得怎样的天花烂醉,祥仔就是不动心,不靠门,似乎没有一个妹子能让他动容。
俗话说,三十而立。要立起来,务必要先成家,有家才有事业,有家才有爱。成家立业。没有成家,这事业又怎们立得起来?为了此事,祥仔他妈好多次哭丧着脸来到阿萍家,实指望能够通过老芋头夫妻帮忙对祥仔好好的开导一番,使得祥仔能为此清醒下头脑。阿萍也为此事曾多次跑娘家,跟年届十九,正待出嫁的堂妹说了许多好话。可好说歹说,堂妹才碍于堂姐的面,终于答应来相相这门亲。亲倒是相了,祥仔只是敷衍跟堂妹见了一面,也未置可否。“气煞人,气煞人哦!”母亲嚷嚷着,父亲在厅堂踱来踱去的直摇头。
“祥仔啊,你现在不是孩子了,你得告诉老娘我到底心里想什么?是不是因为我们就你这么一根独苗,你就可以为所欲为,让父母看着咱们刘家断了香火?人过了三十,要娶一个姑娘已经是非常难的事情了,过了这个村再也没有那个店了,你不能这样折磨自己的同时也来折磨我们吧!”很少说话的妈妈终于忍不住啰唆。
“妈!不急嘛。结婚事关我一辈子的幸福,总不能草率了事吧。您放心吧,我不会让您和爸爸失望的。您的儿子又不是脑瘫,给我一个时间,容我再想想。”祥仔安慰父母道。
“双脚长在他身上,心生在他的胸膛,子大爷难教,要做人还是要做狗,他自己看着办。”爸爸显得无可奈何地吧嗒吧嗒抽着烟斗。可以看得出来,说话时他的手都在颤抖。
“爸爸,您是知道的,除了在县城上了几年的高中,我一直都呆在您的身边。儿子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您最清楚。您缴我读书,放我去走南闯北好些年,尽管没有给家里挣回来多少钱,但我还是没有给您老添乱,我知道该怎么自己珍惜自己。未来的路还很长,我想这一辈子我就好好的呆在农村,守在家里服侍好,照顾好您和妈妈。我的婚事我做主,又不是你们相亲,着急没有用。”祥仔接过爸爸手中的纸煤吹着帮爸爸点火,随后低下了头。
“你自己好自为之吧。可不能做出让人耻笑的事情来。”爸爸说完,背上背篓,带上剪刀,朝自家果园,嫁接剪枝去了。
老芋头躺在床上,瞪着一双大大的眼望地着天花板,直勾勾的一动不动。他空虚无聊,似饥肠辘辘;他目光目惨淡,如雾锁深山,寂寥痛苦,焦躁不安。他常常哀嚎道:“憋死我了,憋——死——我也!”似乎这房子里的空气,都足以让他窒息。快五年了,他如同一根枕木,渇了,需要妻子端来茶水,饿了,需要妻子端来饭菜,更别说上下床去厕所和老婆过生活。她常常对来看望他的人说,我虽还年轻,而只是朽木一根,做薪柴,无足轻重。
过着这种寄生虫都不如的生活,老芋头想到了死。在医院住院期间,虽然经过医生的全力救治,但最终还是回天乏术,医生告诉阿萍:“孙传灵的病情很严重,因为是脊椎神经折断,无法再行修复,他终身瘫痪已成定局。”而阿萍和老芋头的父母为此请来上海、广州等大医院的专家来会诊,最终的结论仍然是没有救治的可能。至此,阿萍强忍着内心的伤痛而打起精神,在老公面前,脸上总是挂着笑容,她要让老公相信,他不可能成为一个废人。将老芋头从医院抬回家里的哪一天起,阿萍几乎夜夜梦中惊醒,沉浸于无声的啜泣之中。而老芋头本人,心里很清楚,即便是华佗在世也难以让他重新站立。尽管有阿萍每天的悉心呵护,尽管在酗酒后无端的漫骂和折腾,阿萍总是看在夫妻的情份上,任劳任怨地履行着一个妻子应尽的义务,承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凄然与痛苦。
死,对于老芋头来说已经并不陌生。就在井下采矿时发生垮塌的那一刻,他就尝到了死的滋味。他知道,死亡对他来说是结束这种痛苦的唯一方式。这种念头早在两年前,就在老芋头的脑子里形成,就如同当初推开祥仔那一瞬间,这是必然,也是他的唯一选择。
老芋头生性耿直。自懂事那天起,他唯一的爱好就是每天都要吊两杯,靠酒养胃也靠酒麻醉。老芋头除了酗酒闹事,搅得家人不得安宁,从来没有做过出格的事情,更没有伤及邻里,无端攻击他人。在人们的印象中,老芋头为人仗义,好打抱不平,在村里只要他知道谁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他从不含糊的要同他算账,尤其是那些有事没事就拿老婆出气的人,他非得登门教训人家一顿。
祥仔是他的最好的发小。无论岁月多么的平乏,生活是好是歹,彼此从不分开。就在他结婚的那一年,老芋头就跟祥仔说:“父母为我找了媒人,要我今年晚婚。你跟我只相差两岁,是否也应该请媒婆为你相一个过来,咱俩最好能够一起顺从父母之命,也算是了却人生的一件大事。”然,祥仔却推辞说:“你是哥哥,做老弟的不可以同老哥平起平坐,你先吧,将来我的婚事由漂亮的嫂子来定夺。”就这样,老芋头先祥仔一步娶回来阿萍。
老芋头曾好多次想到了死,以了却这条贱命。但是,还有一件事总是让他牵肠挂肚的放心不下,那就是祥仔的婚事。他知道祥仔很喜欢阿萍这个嫂子,之所以迟迟没有从父母之命,是他一直都在暗恋和关注着阿萍的将来。
老芋头想,祥仔这些年来,胜似兄弟的帮助和关照,可谓是劳苦功高,这样的老弟就是打着灯笼也没处找。他也知道阿萍不单单是感激祥仔的帮助,更看重如祥仔这样具有血性的男人。他自从医院回来那一刻起,就做了最坏的打算。然,还是因为丢不下年迈的父母,对不起这个对自己百般呵护的老婆。所以,他一直都在等待最后的抉择。老芋头知道,如果阿萍能够在他走后与祥仔结合,就是天作之合,理想的一对,他将死而无悔。他要让阿萍为他多年的付出,有所回报,他相信只有祥仔才会爱阿萍,才能比自己对待阿萍更好。
老芋头在想,这么多年了,自己愧对了这个善良而贤惠的女人。自从那一天在矿山巷道虎口里余生,到今天整整五年,阿萍就没有过一天舒心的日子,让一个正值青春年华的女人,长年累月地陷入没有爱,没有性的痛苦之中。人们都说,生儿育女,照顾老人,打理家务,给家带来爱的温馨,是一个女人最基本的品性。而阿萍都做到了,她起早贪黑,粗粗嫩嫩,无所不能。每当老芋头想到这个值得爱,值得疼,值得他骄傲,而现在却痛苦不堪,遍体鳞伤的妻子,他就会一个人在床上泣不成声。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种不孝的罪名,承担的不仅仅是我一个人,这个可怜的女人同样为我背黑锅,至少也会被社会误以为是一个没福的女人。一生积德,善缘不断的双亲,再也看不到儿孙绕膝,喜乐融融的场面,而他们每天面对的却是一具死尸一样,直挺挺躺倒在床的废人。每每想到这些,老芋头就痛苦得如乱箭穿心。
爱与疼,怨与恨,理还乱,分不清。怨自己不该远涉他乡去做那份危险的工作,他恨自己不应该将痛苦再加害一个纤弱的女人。曾几何时,老芋头在暗淡的灯光下,看着睡在身边妻子的那张脸,望着她憔悴而充满渴望表情,一阵呢喃过后那高高隆起的胸脯时,就如尖刀直刺他的心。然,自己就像一蹲木偶,一根直挺挺的朽木。这种痛苦除了阿萍,还有谁能够受得住?而这些都因为自己功能的丧失而强加给她的残忍。
老芋头想,我就是一个还能说话的木棍,没有在这个世上存在下去的必要,人之生死,如花开花谢。想开了,死得也就坦然了。这一夜,他看着自己身边那张亲切而又憔悴的脸蛋,再一次百感交集。老婆子啊!是我连累了你,害了你。你知道吗?每天夜里面对你的那份心疼和怜爱,就象针扎似的让我难受,让我无眠。你可知道?我老芋头喝酒其实从来就未曾醉过,我骂你甚至打你,那也是轻轻的掌括,那都是我内心痛苦时,唯一能发泄一种方式。时候我总是愧疚得很。我是王八吃称砣,铁了心要走,我是有意要让你恼我,烦我。只有这样,你才会心安理得的忘了我。可你就怎么就那么傻呢!对我还是那样的柔情似水,无怨无悔。这份情,这份爱,即便真的有来世我也难以还得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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