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那场风花雪月的事之中年之约（小说）

吃饭时他说道：“吃完饭到哪玩会儿吧？”她只顾只喝汤并不抬头，却突然嘿嘿的笑了，抬头促狭的看着他：“那就下河吧。”他也哧的笑了。下河，在俚语里有时和钻青纱帐一样暧昧，他显然看出了她的戏虐：“好，那就下河。”

显然他们都不经常出来，所以他任由她盲人瞎马的把车指挥进一条死路。那是一条采砂车压出的便道，他看看延伸到河水边的路尽头，把车停在了树荫里，扭头笑吟吟的看着她。她失望的轻轻叫了一声，嘟起嘴，神情像个少女。

他还是跟着她来到遗留在那的半堆沙堆上。笑意盈盈的看着她依然嘟着嘴，一副很没面子的样子。她看着小河水，有水草正在水底轻轻摇。突然童心大起：“咱们脱掉鞋子淌过河去吧？”他笑的温温的：“你看着水不深，下去再加上脚陷到沙里的深度，也足可到这儿了。他在大腿上比了一下，“况且，这里新采过沙，沙子更松软，陷进去的更多。”她总能把他没说完的半句话接下去。而他这时总会用种特别的眼神看着她，她也不管，嘟起嘴轻哼一声，做出失望的样子一下坐在沙堆上。他赶紧一把拉起她，半嗔道：“不要坐地上。”他也总是用这种宠溺孩子般的方式呵护她，她心里暖暖的却并不把目光收回，看着远远地，三两只白鹭盘旋着飞，目光随载了白鹭的树梢一起一伏的荡。

“你真想过河啊？下边有桥。”

“你来过啊？你知道路！你故意的！”她倏地收回目光瞪着他 。

“没有，没有，常识，这是常识。”他赶紧讨饶：“你想啊，人们总要过河吧？那就总得有桥吧？ 所以啊，桥不在上边在下边，并且不止一座。我断定，上边下边都有桥，你说，去那边？”

“那就，下边 。”她转嗔为笑。

果然，不远处真有一座小桥。

他得意地冲她眨眨眼：“车要开过去吗？”对岸就是山，平坦的地方并不多。

“不要，我不喜欢车子晒了太阳再开空调的味道。”

“那就停树荫里我们走过去。”他边打方向边说，语气象对小孩子。

桥边有棵垂柳。他轻噫了一声，看了她道：“知道赵州桥为什么这么多年桥墩都冲不出来吗？就是因为鲁班造桥时在桥边栽了棵柳树，树根护住了桥墩······”他突然看到她正用莫测的眼神看着他，笑的有些阴阴的坏。赶紧打住：“传说，传说，只是传说。”他知道她讲古的本领远胜于他。而她其实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传说，看到唬住了他，她得意的笑了。他从她表情里知道被她唬了，就做出一副败给你了的样子。两人相视而笑。

半山处，远远地一大簇白色野花。

“那是不是野荞麦啊？”

他看了会，摇头：“不知道。”

“那我上去看看。”

他目光追了她喊：“要小心！”

山势很陡。去年枯死的野草很茂盛，密密的保持着它们枯死时的状态，新长出的草反而没枯草高。

她小心地拽着新草枯草攀爬， 隔不多远就有个坑，显然，人们都是这样走这段路的。

原来，那是一簇矮小的灌木，白色的花儿小如米粒，成团成簇，却也好看。她伸手折一下，想不到极其清脆易折。于是她折了一大束。到底多久没采过野花了？好像是上世纪的事了，那时她总会把房间的瓶瓶罐罐插满各式各样的野花，想到这里，她心里不由一阵黯黯的。

他的声音却突然在上面响起 :“好了，不要折太多了。”

她吃了一吓，抬头看他脚蹬在一块岩石上，一只手支在腿上，另一手拎了西装，正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笑意挂在脸上。

他拉她上去，温和的笑着，解释了她的吃惊：“那边有条比较好走的路，”她恼恼的哼一声， 恼他每次都能比她找到更轻松的解决问题的方法。他只是温温的笑。

这是在陡峭山势中的一个平缓的台阶似的地方。树荫恰到好处的遮在平滑的青石上，坐下小憩，有风徐来，很有些惬意的感觉。

他显然有些热了，把西装挂在树枝上，把衬衣扣子解开。在他撩起衬衣扇风时，她惊讶的发现，他里面竟然还穿了大背心。他看到她错愕的眼神，赶紧低头寻找自己身上哪里不对，边说“怎么了？哪里不对？有虫子啊？”她垂了头，她把脸埋在花里：“没事。”显然，男人，已经是她太不了解的生物了。

抬头望去，再经过一段更陡峭的地段，上面还有一级平缓的台阶，树木更幽深，也找不到有路的痕迹。他望了她:“还上吗？”她赶紧大力摇头。她的动作逗笑了他，又用宠溺孩子的眼神看她：“那就在这歇歇再下山。”

他看看山上幽深幽深的树林，说：“那上面肯定有好东西”

她又接他的话：“嗯，没好石头也有好的树根，没好的树根也有好的盆桩，说不定还有十三籽的老山参呢。嘿嘿”

“呵呵，就是。”他呲了牙笑道：“下次再来叫上阿力，带根绳子上去看看，非弄点什么不可，呵呵”

“就是。我敢说，你们一定什么都弄不到。嘿嘿，”她睨着他说。

他温文地笑了，不再逗趣：“是啊，谁来谁这样想，谁来谁都带根绳子，就是有什么，也早让人搬光了，现在的时代，呵呵，就这样。”

第一次在这样的方位看他们居住地小城，她胡搅蛮缠的和他争论哪里是哪里，他也不多说，笑眯眯由她乱猜，一边猜还一边改，到最后把自己都逗得哈哈大笑。

她抱了野花下山。在他打开车门的一瞬间，她突然把野花全部扔了。爬山，采花，都应是年轻人干的事了。她总会不自主的在他面前表现得像个少女，而她想到她抱一大束野花从他车里下来时，周围人的目光，心里突然莫名有种毛毛的感觉。她上了车，突然又下来，把野花折了小小的一簇，别在了雨刷器上。

他并不开车，看着她：“凉快一会再走吧。”她看到，车窗外，那簇小花轻轻的颤抖了一下。

“给你看我下的小电影。”他从后座拿过电脑打开，放到她膝上，探身伸手把文件夹打开。然后在座椅上摆了个舒适的姿势。一会儿工夫，她竟听到他鼾声响起！

当他醒来，看到她没看电脑，正似笑非笑地盯着他。他赫然：“怎么不看了？我睡了很久啊？”“也就十几分钟”她打趣他：“你还真是个极品，这样也能睡着。”

他揉揉脸，软语解释道：“你知道我睡眠不好，有时需要这样休息一下。”

她止住他，正色道：“我知道，毕竟年龄在这呢。”

“继续看，继续看，我给你找我最喜欢的。”他伸手调试电脑，电话突然响起，他接起嗯了几声，挂断，依然盯着电脑画面：“下个镜头就会出。”

“是不是公司有事？”她打断他。

他不再笑，看着她：“开会。”

“那走吧。”

他“嗯”一声，却并不开车，依然摆弄电脑：“我跟你说，下个镜头答案就会出来了 。是那条小狗干的”

“走吧，”

“你看，对不？我说了嘛。”

“走吧。”

电话又响。

“跟你在一起，好像找回年轻时的感觉，”他看着她，眼神很深很深。突然伸出手，插进她的发丝 ，然后滑下去，抚住了她的脸庞。

她无语，垂眸，垂首。

他深深叹息一声，发动起了车子。

小小的野花，在风中颤抖，

看着车子绝尘而去，她眼里有种涩涩的痛。他指尖的温度，依然停留在发际，心里依然战栗般悸动 。

不是不渴望，不是不需要，只是，

打破了距离就打破了美！